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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霨(Arthur Waldron)教授給大會的一封信    rdrcntr:3818 2011-09-15 14:32:29
林霨
2011年8月6日

令人尊敬的同行和朋友們,

我相信大家都很安好。你們邀請我來參加九月初的研討會,對我而言是極大的榮幸。可惜的是時間正好碰上賓州大學開學的第一個禮拜,所以我無法參加,實在很失望。後來我打算寫一篇論文,但也因為正忙於寫一本新書,所以最後我決定寫一封比較非正式的公開信,這樣還是可以來表達一些我認為應當說的事情。

目前令人擔心的事情

專制中國與自由世界之間愈來愈多的糾結,是我最大的憂心。目前在許\多不同的地方,由於順從中國的緣故,我們的自由已經淪落到遭受限制的地步了(例如在印尼的法輪功\電台)。在西方世界,我們有「孔子學院」和「孔子教室」,在那裡傳授有偏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版本的中國文明和歷史,這些反而會危及真正的學者及他們的獨立性,在校園內的情況愈來愈清楚,行政單位渴望獲得金錢,傾向於認為任何人只要具有中國人的臉孔,無論他所知何幾,都會比任何西方人更懂得中國。在美國的主要中文報紙被中國有效控制,我們有由北京付錢的大量廣告刊登在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等英文報紙,台灣也不再強有力地為自由發聲了,像傅立民大使(Ambassador Chas Freeman)和穆倫上將(Admiral Mullen)這些人,目前正受到中國金錢酬報制度的束縛,中國政府對美國內部的決策過程愈來愈有影響力。
現在如果談到是否要繼續支持台灣的問題,中國就威脅要以不特定的「財務手段」(fiscal measures)來懲罰美國的對台軍售,儘管這些軍售問題已經大體上被華府的官員擋掉了,因為他們擔心唯恐美、中正常關係的外觀將會開始出現裂痕。三十年來,這是首度有外交政策的評論員開始討論和台灣的友誼到底是資產或是負債。
美、中建交這32年以來,已經迫使在對台關係上付出了代價。中國或許\並非真正的富裕,但中國政府卻有足夠的金錢用來施加壓力。此外,即使台灣研究已經成為一門獨特的學術領域(好消息),但是年輕一代的亞洲專家不太可能到台灣訪問或研究。許\多人只認識簡體字,傾向於認為台灣倒不如和香港一樣,將以同一種方式或另一種方式併入中國。

最後,我們從馬政府試圖與中國和解當中得到教訓,這種作法也是十分聽從華府許\多人長期希望台灣採取的路線。而我所重視的是,台灣從這條路線當中所獲的具體成果非常少。中國不願意作出實質的讓步,卻越來越在更多方面試圖駕馭台灣,同時還繼續增強軍事,並企圖切斷台灣與國際社會及貿易上的往來,除非透過北京的管道。中國並沒有真正回報馬英九的付出,或許\更值得注意的是,美國也沒有回報馬英九所做的努力,我不認為他的努力將可獲得軍購成功\。中國和美國都把他當作有用的過渡性人物,可以把台灣和中國這兩個國家拉得更緊密結合。台灣有自己的價值,這種感覺幾乎不再存在,作為一個民主國家和戰略上的盟友,台灣總統所能得到的支持,其利益應該至少不下於兩岸關係的改善而已。

華盛頓也不大了解日本和台灣的利益是如何相互連結。幾乎對台灣的任何攻擊,都會涉及侵犯到日本的領土(在台灣的北方和東方),而且如果失去台灣,將會失去台灣這個重要的領土緩衝區,並壓縮到日本的戰略空間。

現在華盛頓的焦點是莫名其妙地在挽救與中國的關係,而不是在改善美國與在亞洲真正的民主友邦之間的關係,這是最不明智的地方,但也並不奇怪,因為在美國的潛意識當中,「中國」有極深的影響力。

如果以目前的趨勢來簡單推論的話,則我們有太多令人擔心的理由。然而情況是不斷在變化,而我自己的信念是,如果台灣能夠專注於自己的利益,避免政治上分裂的傷害,並繼續舉行選舉,那麼台灣將可存活下來。我經常說,我預期在二十年內,一個民選的總統和立法機構仍將存在台灣,而中國將會成為什麼樣子,沒有人說得準。

改變中的中長期趨勢

今天有很多人都對中國的感受極為深刻:不止是因為他們重建的城市林立著摩天大樓、豪華商店和時髦餐\館,而且還有他們的發展模式。我覺得很驚訝的是,當這個國家正在凌虐諸如土耳其斯坦與西藏的異議人士和異議團體,比以前更嚴密地箝制新聞,而且還藉著操縱匯率來支持他們的出口優勢,我們怎麼可以和中國進行常規的關係。我心裡非常清楚,北京的領導人對於「自己的」成功\一直感到意外(更多的生產失控,也讓一般百姓獲得成功\)。這反映在他們面對世界時,使用更自信和督導的語氣;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興風作浪、改變一些規則、獲取更多領土的時刻來臨了 ─ 而且也可以懲戒諸如美國和日本這種國家。

這種令人感佩的成就,看起來並非那麼完美。即使在繁華的地區,越來越增加利用舉債的錢來支付「投資」,以便支撐成長與就業,這也算是一種國內生產毛額(GDP)的成長。目前中國經濟成長率的一半是來自這種方式,而且許\多這種投資牽涉到資本的浪費。經濟決策並非基於理性,而是取決於政治需求所左右的指令,情況就像去年我在東京大學的演講所提出的論點一樣,中國的實際生產情形只是在浪費資源而且沒有效率,人為的低價幣值乃是用來支撐出口。

我們知道在這個體制裡存在大量的不滿,目前我們所了解的狀況是一些外界得知的知名異議份子和政權批判者,我們也知道有數億的中國人還生活在赤貧的狀態。我們知道對政府當局的示威和騷亂事件每年約有20萬件,我相信目前的體制無法無限期地繼續下去,必定會改變 ─ 若非透過有計畫的改革,就是經由崩潰和動亂。這兩種途徑是無可避免的選項,但都是當前統治階層極度不歡迎的選項,這就是為什麼我繼續斷言中國面臨的最大挑戰在於未來的理由。

中國當局並沒有處理上述問題的計畫,比如說,開放言論自由,並建立起負責任的政府。在可怕的溫州火車相撞事件之後,誠如一位中國作家很巧妙地指出,我們所有的中國人都是坐在高速火車上的乘客,火車開的很快,在未經驗證過的軌道上,開往一個從未指明的目的地。在中國,從來沒有一個官員說過「改革」的目的是要把國家帶往何方。

此外,中國精英的意見顯然很分歧。從天安門廣場的孔子雕像事件,我們看到這種現象。起初孔子雕像的出現,意謂著曾經遵循一個長期的規劃程序,舉凡雕像的設計、地點的決定(如果原先打算陳列在博物館,雕像就可以直接送去該處),計畫的過程必定涉及土地的最高官員,這也意謂著有一個支持孔子雕像的派系。但後來雕像被移除了,這表示另有一股反對雕像的派系,或是出現強大的勢力,足以推翻原本謹慎規劃的長期決策。

因此,你可以預料中國會有一段不確定的過渡期,可能是社會動盪、政治派系鬥爭等等情況,甚至包括暴力行為。我所擔心的是,日本、台灣、以及其他國家將與中國非常緊密綁在一起,一旦中國發生不穩定的狀況,這些國家也將隨之發生不穩定,沒有緩衝的空間。

這一段不確定的過渡期將會影響世界各地及整個亞洲,影響所及將極為重大,但目前難以估量。很少有政府 ─ 肯定不是美國 ─ 考慮到這個問題,目前搖搖晃晃的平衡如果無法維持時,將要如何反應。我們依然把中國視為龐然大物,並對目前中國領導人的說法過於信服,同時也忽視了明顯的發展趨勢。在近期內的某一天,華府將會收到來自北京不同派系的衝突信息,我認為沒有人知道我們該怎麼做。以我的觀點來看,台灣政府也傾向於期望中國大致上無限期地繼續維持目前的情況。當碰到像華盛頓同樣的情況,在面對中國衝突性的要求和提議時,台北將會如何做。所有的這些情況將會導致亞洲及全世界極大混亂。

在東京和台北的摩天大樓,有經得起重大地震的抗震設計。同樣的道理,台灣和日本的政策也需要類似的設計,經得起在未來歲月中來自中國任何不穩定的影響所波及。

目前的事態發展

去年我談到亞洲的「新局勢」,乃是中國在政策上的基本改變所造成的結果,這些改變包括對外行動、公安監控、強勢主張等等。今年,我認為這些既有的「新局勢」將開始被華府所接受 ─ 而我希望台灣政府也能接受 ─ 但台北一定不願意。要認清楚中國在性質上改變其策略,將會如何影響到台北和華盛頓,這是未來幾年唯一最重要的問題。

四十年來美國的政策是基於一個信念,當一切都說過而且也做過之後,中國和美國就會是朋友。而唯一會使他們分道揚鑣的問題,如同中國一再堅持的,就是台灣 ─ 而且美國對此也深信不疑,就是這種實況導致許\多決策者將台灣的利益邊緣化,因為他們所設想的都是與中國的關係。

自從馬政府上台以來,比起過去任何的台灣政府,台北與北京和華盛頓都有更親密的合作。馬英九假設這種作法可以迎合美國的想法:中國基本上是一個維持現狀的強權,命中注定是亞洲一個「負責任的利害相關者」(responsible stakeholder) 的角色,這意謂著兩岸關係可以大步開放,而軍事對峙將會降低,對台灣的安全與民主沒有任何實際的威脅。

才剛過了一年多,現在一切都改變了,而且所謂的「華盛頓共識」(Washington Consensus)也是一團糟。從我們的觀點來看,問題在於華盛頓和台北需要花費多少時間才可以認清這個事實,因為這項政策的根源很深,而且需要追溯長遠,有些用詞遣字只能發揮想像力。
如今,台灣不再是唯一的議題了,反而是整個64.8萬平方英里的南海,都被中國聲稱是主權上的「核心利益」(core interest),中國也再度開始干擾美國在國際水域和空域的作業,先前對日本的無情壓力已經增大,越南也飽受驚嚇。甚至是菲律賓,沒想到數十年前打破與美國的同盟,現在由於中國主張菲律賓的外島屬於中國,正緊急準備自衛。印度則擔心許\多事情,包括中國在他的周圍大剌剌地建立基地,以及中國在印度洋獲得海底探勘的同意權。無論美國、中國的鄰國、以及台灣是否喜歡,這些行動都代表著中國的政策有明顯的長期變動。

這種改變已經造成影響。約瑟夫•奈伊(Joseph Nye)在今年初發表的一篇文章,雖然承認中國的新政策已經開始引起一個對付他的對抗聯盟,奈伊卻依然建議繼續維持開放、貿易、以及交往的作法 。作為我的一位知名朋友,這篇文章極力斷言美國和中國之間不可能存有敵意:不管中國是否喜歡,他們將是我們的朋友。其實這種立場站不住腳,如果想要製造麻煩,他們將會蠻幹,而我們無法阻止他們。

大約在同一時間,季辛吉(Henry Kissinger)發表《論中國》(On China)新書,誠如我在《旗幟週刊》(Weekly Standard) 的評論指出,對於中、美友誼在缺乏蘇聯這個共同敵人的情況下,該書彌漫著深沉的悲觀,甚至擔心會發生衝突。此一值得注意的觀點乃是出自一位名人之筆,這位名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在1970年代促成中、美建交,他個人非常同情中華人民共和國,在當中的其他事務使他致富。

然而,季辛吉悲觀的理由乃是基於中國急於發展對付美軍的「阻絕介入戰略」(access denial strategies),以及癱瘓美國的「殺手鐗」(assassin’s mace)武器。這些發展促使美國執政當局的意識清醒,將無可避免地導致美國改變政策。
中國不斷加強對付台灣的舉動並無任何縮手的跡象。我時常反映一個問題,如果中國撤退飛彈,對於馬英九的競選會有多大的幫助(雖然可以增加預警時間,但軍事上並沒有多大意義)。但是中國不會採取實際降低強制力量的任何舉動,只會接受對談與象徵性的作法。目前由於馬英九的選情愈來愈不確定,謠傳中國正在說服美國提供台灣人的免簽證待遇來幫忙台灣總統。但是中國可以實行的大動作卻從來沒有,因為他們的長期政策就是提供一些小恩小惠來討好台灣人,同時卻以切斷美國的軍售並孤立台灣的對外貿易來破壞這個國家的安全形勢。

許\多台灣人把這種情況視為中國的「挺藍」政策,其實不然。中國的目的在於讓他們的中國人來治理台灣,就像他們在香港的情形一樣。藍營的人只是目前被視為比較可以利用的對話者而已,當情勢成熟的時候,藍營的人將被拋棄,而去扶持「徹底親中」(fully pro-China)的人。像馬英九、連戰、宋楚瑜這類人物,除了作為過渡性的人物之外,在被利用完了之後,時機一到就會被一腳踢開。

在我看來,目前台灣在地緣政治上最大的風險,就是被捲入某種「合作」的政策,代表抽象的「中國」去主張南海主權及其他中華人民共和國有爭議的領土。其實,台灣的利益與日本、韓國或東協國家完全一致 ─ 台灣不應該希望中國的影響力超過自己的情形繼續升高。但是基於中國的民族主義和自欺欺人的信念,相信中華人民共和國將會以某種方式承認台灣人 ─ 尤其是那些在中國出生,或是父母親是中國人的台灣人 ─ 會有某種方式的平等,這種想法是令人迷醉的啤酒。事實上,中國對自己的人民並沒有分享任何權力,或是承認他們的地位與權利。因此,人們如何能夠期待中國對於在某種意義上是敵手的人,會給予那種承認?

我的感覺是,中國專斷的主張與對抗性政策這股潮流,目前比在台北和華盛頓自欺欺人的嘗試流得更快。這意謂著或許\在明年的進程中,台北和華盛頓將會開始認識到中國的政策轉變,而且必須對這種情勢做出反應。美國尚未對此做出反應,仍然像個熱切的求婚者一樣,追求與中國無意義的軍事交往,放棄實質的利益來討好他們。華盛頓的理論家仍然充滿美、中合作的觀念,的確,這是數十年來的第一年,開始嚴肅談論台灣是一個絆腳石,是一個多餘的朋友,台灣應當被放棄。當我發現那種論調時感到憂心,但是我相信那種想法很快就會被現實的情勢所淹沒,這些現實情勢包括:越來越緊張的「日、中」、「印、中」、「越、中」、「菲、中」、以及「美、中」關係。

總之,台、中關係的國際背景正在快速轉變,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台灣應當怎麼做?

台灣應當如何定位努力的方向?

在頻頻聲稱「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的趨勢下,我真的看不出台灣在短期內會有嬴的機會 ── 畢竟這種說法是台灣自己的政府所信奉的觀點。我也不認為目前中華民國這面方便的國旗能夠或是應該唐突地更換。我的理由如下:每天台灣都維持事實上獨立於中國之外的狀態 ─ 而且經過的時間迄今已經接近70年 ── 在我看來,這種狀態提高了台灣終將獲得自由的可能性。目前的挑戰不是去增加在國際上的自由度 ─ 國際情勢只容許\小型的、象徵性的進展 ── 但是要確保台灣不要被現在的政府以愚蠢的聲明或行動所連累。

我極力主張在兩方面採取強有力的行動。首先,把國際上的焦點導向一個事實:台灣是一個民主國家,而且是華人(huaren)世界中唯一的民主國家。這是一項巨大的成就,儘管這個民主國家天天受到獨斷政府的威脅行動,例如選擇性地起訴某些政治人物,而極度貪腐的國民黨卻能逃過監督,我相信這種情形將會持續不斷。有許\多人只是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台灣,他們也必須看看在台灣所發生的事情,是一百年來的轉變所造就出許\多民主世界的一部分 ─ 而中國是這個轉變的局外人。台灣不必害怕去譴責中國侵犯人權,對民主人士和異議份子提供支援,自信地說出贊同自由制度,沒必要以「不傷害中國的感情」的佳餚來款待中國。

其次,台灣必須繼續準備在沒有美國幫忙的情況下捍衛自己的主權。我相信美國不會放棄她的亞洲同盟體系,在這個以日本為基石的同盟體系當中,台灣是實際上的一份子。但是在美國國內支持這個體系的力量,正遭受中國金錢洪流的破壞,而且也出現一批完全在中國受訓的新世代的中國專家,他們不像我們這個世代一樣了解台灣。這意謂著台灣必須推動自製的武器系統,發展非核的關鍵性武器與投射系統等等。如果要達成這個目標,就必須增加軍事預算。

除了這兩個重大問題,我還要補充的是,必須不斷多角化貿易的夥伴,尤其是在亞洲,台灣是其中的一份子。此外,也要消除不必要的障礙,和美國維持良好的關係(例如牛肉問題)。

我要特別強調,與日本的關係是重中之重的重要。在這方面,馬政府的發言相互矛盾。我們必須認清,沖繩地區及以南的群島,與那國島(Yonaguni)距離台灣只有60英哩,這些島嶼對兩國的安全至關重要,而且也正好受到中國愈來愈多的挑戰。和日本每個階層的合作,包括聯合安全諮商及情報分享,都必須擴大並深化。台灣越緊密牽涉到日本的安全事務,台灣與美國的關係就越密切,因為我不認為日美同盟的諾言會有任何的改變。
對美國方面,如同我在去年的建議,情報合作是台灣最強的王牌。這張牌必須謹慎運用,但事實上,美國從和台灣的合作當中獲得的情報,對雙方都是不可或缺的,而且無法輕易或絲毫被取代。

當前的政治前途

在即將來臨的選戰中要如何解釋所有的這些事情,是很大的挑戰。目前的反對黨必須表現出理性、能幹與稱職,要能注重維持與中國良好關係的好處,同時又沒有接受「一個中國框架」 ─ 不管用什麼方法 ─ 但是態度沉著、理由漂亮與心胸寬大,這些是要加強的特點。
許\多美國人仍然把國民黨視為台灣「合乎常情的執政黨」(natural party of rule),反對黨必須使美國和台灣選民看清楚自己的立場,是一個有道理的而且是完全可以信賴的輪替執政黨。要有討人歡心的戲劇性手法,如果這類手法證明無法成功\或是會適得其反,那就必須避免。首要的必備條件就是在判斷上要有信心,而且要扮演稱職的反對黨。至少需要對美國使用這一招,也就是我已故祖母所說的「冰淇淋待遇」(ice cream treatment),既甜美又涼快。

台灣在政治上的分裂情形比不上美國,但由於台灣在國際社會上並非一個被承認的合法成員,這種分裂就極為危險。因此,寧可不要在內部一個已經議定的國家憲法框架上發生分裂,去爭論相當關於憲法結構和國際地位應該如何的問題。這種辯論就像是在比賽場上進行沒有邊線和得分點的競賽,那是關於邊線和得分點應該如何規定的遊戲,就其本身而言,極具爆炸性。

我要力勸在野黨,在和中國打交道時務必注重深謀遠慮,同時也要把焦點放在國內的民生議題,這很可能是贏得勝選的關鍵。我對中國和台灣的國際關係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對台灣的國內事務我不會擅自多說,目標應當是建立愈來愈強固的民主政治和公平合法的制度。
請務必記住,今年冬末和明年初春,這個地區的情勢很可能會生變。中國正在過度膨脹自己,並挑起一些國家的敵意,這些國家都是他長期以來想要結交的朋友。我不確定所有的中國人是否支持這項政策 ─ 曾經發生過情緒高漲的情況(例如衝撞日本海上巡邏船的事件),隨後就降溫,在這段期間幾乎沒什麼事發生,並試圖進行外交修補。這種危險的外交政策,再加上國內的鎮壓政策,恐怕中國自身會有愈來愈難以控制的危險。
換言之,雖然短期的挫折是正常現象,但是中長期的趨勢對台灣有利。除了台灣內部的玩家,沒有人能夠顛覆台灣的民主。在這次選舉,我希望重點應當放在這是一個多麼重大和堅實的民主成就,而且必須捍衛這個民主。民主是守得住的,如果台灣的政府保持一個穩定的方向,並專注於國家利益,則台灣的未來將可以蓬勃發展。與中國之間的安排根本不值得白紙黑字,因為中國自己會率先毀約,因而不必浪費精力去追求這種東西。
最後,對於你們大家所從事具有責任感和愛國的行為,請容我表達深深的欽佩之意。我非常希望能夠和你們在一起 ─ 沒有任何事情比訪問台灣更能夠激勵我,自從我在40年前的學生歲月以來,台灣已經發生很大的變化,而且是那麼正面的改變。我衷心祝福你們有最大的幸運,如果有任何用得著我的地方,請不必遲疑地與我聯絡。

誠摯地祝福大家

林霨
賓州大學國際關係講座教授

【附記】
林霨教授去年受邀參加本協會於2010年10月5日舉辦的「美日安保同盟五十年與台灣安全」國際研討會,他發表的論文「新亞洲局勢下,對台灣安全的政治觀察」,刊於本會之《台灣安保通訊》第十六期(2011年11月),備受矚目。林霨教授今年未能前來參加,特意寫這封公開信給大會。

譯者:陳國雄(台灣安保協會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