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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軍事和平與戰略思維    rdrcntr:3450 2011-09-15 15:43:04
李明峻
台灣安保協會副秘書長

美國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在1780年美國獨立戰爭方酣時寫給妻子艾碧蓋\兒家信中說:「為了我的後代能自由的享受數學與哲學的樂趣,我要研究政治與軍事。」

長島議員的文章提出非常具體的看法與建議,範圍涉及整個西太平洋的戰略情勢與構想,筆者在此想針對台灣海峽問題,提出台灣軍事和平的思索方向。

亞洲太平洋地區擁有全球最大的洋面、最多的人口,亦是近二十年來經貿發展最具有傳奇性的區域。台灣的位置地處世界最大陸地和全球最大洋面交會處,是第一島鏈的中心,也就是位於西太平洋地區的中心位置。根據各種情勢顯示,中國、韓國與東南亞各國的迅速崛起,更是21世紀初最顯著的變化,使得亞洲太平洋地區將成爲廿一世紀世界發展的重心,其中位於亞洲太平洋地區中心的就是台灣。

同時,台灣還控制台灣海峽和巴士海峽,如果台灣成為中國的一部分,中國不僅將台灣海峽成為中國內海,也將勢力伸入東南亞海島各國,中國甚至會突破第一島鏈,進出太平洋與美國爭霸,美國至少將失去半個太平洋,而日本的生命線也將受制於中國。由於台灣的戰略地位如此重要,中國不可能放棄對台灣的領土野心,所以除以政治力讓台灣政黨的政策偏向中國之外,更時時刻刻不忘以武力統一台灣的企圖。

在台灣海峽五十年的戰略對峙中,軍事衝突的危險性始終存在,由於中國始終拒絕放棄以武力統一台灣的立場,同時堅持且廣泛地讓海峽兩岸及全世界相信一旦台灣獨立或拖延統一,中國便會對台灣採取軍事行動。因此,台灣海峽是否會發生戰爭,現有的和平形勢能否維持,就成為影響台灣政治走向及國家安全策略的最重大因素。長久以來,雖然軍事問題關係台灣作為國家的生存發展根本形勢,實際上卻很少被認真地思索及解析,因此本文旨在對台灣維繫軍事和平的諸多面向進行討論。

首先,過去和平的意義,一般認為是不發生戰爭。若考量台海現實情勢具體說來,就是中國不以武力對台發起戰爭行動。國際爭端應以和平手段解決為前提,是國際關係的基本共識。依據國際法原則,發動戰爭以解決國際爭端是非法的,因此任何具備先決條件的和平都是不正確的,除非此一條件是以對方不侵犯我方為原則。因此,由於不被武力攻擊是人類基本生存權,如果台海軍事和平的先決條件只建立在台灣不獨立上,這種「和平」充其量僅是中國軍力到達攻台成功\臨界點,足以滅台前的暫時僵持狀態而已。

其次,台海軍事和平是任何政府執政的努力方向,但對於何種政策足以危及台海軍事和平,需要作清晰的認知。如果台灣不具備足夠的防禦能力,就是對軍事和平最直接而明顯的破壞。其他政策除非涉及主權立場的重大變更,其實對軍事和平的影響往往小於一般的預期,如過去陳水扁和抱持台獨黨綱的民進黨上台執政,並未如外界所預料的立刻招致中國武力攻擊。

台灣傳統上有一種錯誤的觀念,就是經常將其他政策對軍事和平的影響作出錯誤的估計。譬如說軍方主動建議中止或縮小演習以和緩兩岸關係,就是對軍事和平的過度上綱。由於台灣對中國的軍事能力、軍事目標缺乏真確的認識,常有這樣的判斷不足為奇,但對保障台灣安全是有害的。如果台灣過於將軍事和平上綱,在太多方面多所退讓以求討好北京,反而更難獲致軍事和平。就中國對台動用武力的條件來看,其實可以看出北京完全要保持行動的自主性及伸縮性,而由中國建政之後對外動用武力的經驗,可以看出通常是在政治手段皆無效之後,才動用武力。換言之,武力並非首先且無限上綱的對外政策基調。相反地,中國近幾年來擴張軍力的速度和台灣的防衛能力並不相稱。我們應有的認知是如果台海局勢出現中國軍力具備足以在美國可能干預之下仍足以迅速擊敗台灣的能力,則台灣海峽的和平必難確保。這也是長島議員一再強調美日同盟維持軍事強度的必要。

第三,軍事和平並非台灣單方面的責任。以台灣現有軍事實力及國際形勢觀察,台海軍事和平其實取決於諸多因素,和戰主動權完全掌握於中國之手。台灣如果認為光憑本身對中國表示善意就能形成軍事和平,是昧於國際形勢的看法。台灣國家安全及生存發展最大的危機,乃在中國對台灣本島以武力發動戰爭的行動。

因為武力的運用其實包含許\多層次,戰爭的強度亦非一貫不變,而是隨戰略、政略、國際情勢等內外主客觀條件的不同而有所差異。特別是在目前中國軍事戰略的全番判斷中,所謂「超限戰」、「不對稱戰爭」的論調甚囂塵上,雖然據現有已經公開的資訊,除了積極發展網路駭客及反駭客戰法之外,還看不到中國軍方具體的「超限戰」或「不對稱戰爭」準則,但可以預期的是,中國對台可能運用的武力手段,可能不止軍事進攻,其他一切足以破壞我抵抗實力,削弱我抵抗意志的方式,可能都在其作戰計劃之中。舉例而言,1996年中國對台灣實施的飛彈試射及海空登陸演習,明顯就對台灣社會形成巨大衝擊,類此以武力意圖影響台灣政治取向的行為,其實已是不折不扣的武力犯台。

因此,台灣所要面臨的並非只要我們在統獨之間作抉擇,就能得到滿意的解答;同時對方的立場及策略也是充滿變化的,除了軍事手段外,包含著諸多選項,因為國防不可能單獨存在。我們必須瞭解軍事為政治的手段,而政治為軍事的目的。國家戰略包含政治、經濟、外交、軍事和社會心理等議題,舉凡跟國家利益有關的事項都是國家戰略的一部分。

台海的軍事衝突,對美國來說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困境。在一方面來說,美國希望藉由與中國的交往,將它整合到世界經濟裡,並且將它轉化成一個民主且負責任的國家。但另一方面,美國仍然對亞洲地區的和平與穩定具有強烈的使命與利益。這個地區的軍事衝突,不但會中斷西太平洋繁榮的經濟──美國也在此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同時也會讓美國捲入與中國的正面軍事衝突。

近年來,美國與中國的交往日益密切,但美國與中國的交往並不代表就一定要犧牲台灣的利益──交往同時也代表著維護美國及其友邦的國家利益。台灣是一個民主國家,而這個民主國家認同美國民主與自由的建國理念。因此,華盛頓應該以誠意與尊重對待台北,至少這是島國台灣所應得的。但不幸的是,類似這種種道德上的訴求,雖然可能會引起美國大眾的同情與支持,但在講究國家利益與權力分配的國際政治而言,卻很少能引起政客的共鳴。

基本上,東北亞正在進入「多極體制」。過去東北亞是由中國一國獨大二千多年,隨後日本在東北亞獨大五十多年,二次大戰後是美國在此地區單獨超強,東北亞都是由一國主導的形式。然而,現在美國在此地區單獨超強的地位弱化,它會繼續陷在中東糾葛無暇他顧;但美國不會離開亞洲,卻也不能壓制亞洲。中國雖然崛起,但也不可能完全壓制日韓。日本雖仍是區域強權,但絕無可能做為亞洲的唯一龍頭老大。未來十年,亞洲大國格局會很像十九世紀歐洲強權關係,大國間合縱連橫、相互制衡。

目前東亞區域內的大國都以務實的方式處理國際關係,不過爭議性高的政治問題並沒有獲得真正的解決,例如日韓之間的領土爭議、中日之間的釣魚台問題和東海油田問題,這些政治問題的發展仍然值得密切注意。如今中國快速崛起,為了制衡中國的中心地位,美國以美日聯盟為核心和基礎,強化與其他亞洲鄰邦如韓國、印度、越南的關係。中國要取信亞洲鄰邦,不被認為威脅鄰居自主和安全,其試金石就在於能否在東亞與各國發展和睦關係,以及其是否願意接受民主、自由、人權、法治等國際社會的共同價值。